“可以。”姜主任插话：“可以什么可以，小漪，你别和兮兮认真，她从小就是这个性格，没正形儿。”李芮兮嘿嘿笑了起来，眼角眉梢自然上挑，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开玩笑：“我现在可是正式律师，持证上岗的，收费是行规，不能坏了规矩！”姜主任会意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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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再次看见游漪的时候，她正从搬家货车的副驾驶座跳下来。

货车开进小区，停在单元楼门口，搬家师傅卸下专业设备，利索地开始干活儿。

游漪也看见他了：“宋大夫，这么早。”

宋衍穿着一套灰色运动服，塞着耳机，脸上蒙着一层密密的汗，气还没喘匀，朝着游漪的方向跑来。

“嗯，起来锻炼。”

他没说以往这个点儿自己早锻炼完了，今天故意磨蹭着等她。

游漪不打扰他，跟上搬家师傅的步伐：“那你继续吧......”

话音未落，注意力就被绿化带旁边的一个活物吸引了。

游漪拖着右半边屁股挪过去，蹲下来，看清楚了，是一只小白狗。可能因为在泥泞的雪地里打了不少滚儿，毛已经黑了，湿漉漉地粘在身上。

小白狗怯生生地抬头，然后没什么精神地趴下。

宋衍也跟了过去，仔细观察：“天太冷，冻僵了。”

游漪伸手摸它的头，假装一脸凶相：“今天遇见我，是你命中的劫，正好我想养一只，你就跟我回家吧。”

说着捞起小白狗，刚要站的时候，发现腰疼的直不起来。

宋衍发现她不太对劲，伸手去扶，隔着外套托住游漪的胳膊：“游医生，怎么了？”

今天游漪穿着一件薄款羽绒服，料子软软的，触感像蝉翼，宋衍轻轻碰到，羽绒服如同消失了一般，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胳膊，很瘦很细，一抓就要断了似的。

“没事儿，早上收拾东西，闪到腰了，缓一下就行。”

游漪说着慢慢站起来，左右晃了晃。

宋衍顺势要把小白狗搂过来：“我帮你抱着。”

游漪上下打量他一番：“别，小心把你衣服弄脏了。还是我来吧，反正已经干了一个早上的活儿，身上穿的都要换了......”

“不怕。”

宋衍接过小狗，揣在怀里，另一只手腾出来扶游漪。

宋衍个子高，看着感觉肌肉也挺膨的，大沙包似的，小狗被他抱着，就像撞进了沙包的小拳头，约等于不存在。

游漪担心：“小心，给它留点儿空间，别窒息了。”

小狗探出头，还是怯生生的眼神儿，看看游漪，又看看宋衍，缩了回去。

两人走进单元门，按了电梯。

电梯里，宋衍说游漪家正在搬东西，不方便，他先把小狗带到姥姥家，给它洗个澡。游漪说好的麻烦了，等师傅把东西都搬上来，她就下去。

于是，宋衍在 7 层下，游漪继续上到 8 层。

等游漪清点完箱子，送走师傅，飞速跑到楼下姜主任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宋衍正在熟练洗狗的动作，一气呵成，小狗在他手里就像柔软的面团，特别听话服帖。

宋衍告诉她：“我家也养狗。”

不仅养狗，还养了一堆各种小动物，比如猫、兔子和仓鼠，回国的时候都带回来了。只是可惜了一缸鱼，实在不方便，就送给朋友了，最近准备去花鸟鱼虫市场转一圈儿，再置办上。

游漪解惑了：“怪不得。”

“回头给你带一套宠物专用的洗护用品。”

“上链接，我自己买就行。”

“没事，我囤货了。”

游漪不好再推辞：“谢啦。”

很快，小白狗就真的变白了。

宋衍又说需要吹风机，在卫生间的镜柜里，游漪小跑着拿来。

他一边给狗揉着吹毛，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这只小白狗应该才几个月，在小区里捡到的，可能是走丢了.....”

游漪没想到这点，愣了一下：“啊！那我要还回去吗？”

如果人家在找，肯定要还回去了……

“可以和物业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问一下，或者贴个告示。”

游漪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必须这么做。现在大家养宠物，都是当作家庭成员，谁也不能把别人的孩子随便留在自己家里，这属于拐带。

看来和这只小白狗缘分不深：“嗯。”

说着，游漪申请给它吹毛，不舍的情绪已经涌上来了。

一切收拾妥当，只是它看起来还是蔫了吧唧的。

宋衍从厨房拿出一个碗，挖了两勺羊奶粉，加热水搅匀，等稍凉了，放在地上，拍拍小狗让它去喝。

两人正忙活着，姜主任买菜回来了。

后面跟着李芮兮。

她一进门就开口喊宋衍：“哥！”

声音清脆，透着雀跃。

李芮兮的性格活泼爽朗，长得更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的明媚，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憨。

所以，李芮兮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算宋衍对她不热乎，她也没有特别难过，反而很佛，因为放眼望去，宋衍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被她视为竞争对手。

况且，一直也没听说宋衍有女朋友。

李芮兮跳着蹿到宋衍和游漪中间，左右挤了挤，打量了一眼游漪，问宋衍：“哥，你在干嘛呢？这位是？”

游漪自我介绍：“我刚搬来的，住楼上，和姜主任是老朋友。”

说着，起身回头和姜主任打招呼，帮她把菜拎到了厨房。

“和姥姥是老朋友？”

李芮兮也跟着冲到厨房，满脸疑惑，从背后抱着姜主任，看起来十分亲昵的样子。

姜主任答疑：“兮兮，我和小漪都认识七八年了。你啊，衍子不在，你就不来看我，当然不认识我的朋友。”

“哎呀，姥姥，我今天就是来看您的，才不是因为我哥......”

李芮兮松开胳膊，两只手握成小拳头，在姜主任颈后敲敲打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游漪身上。眼前这个人长的像一根朴素的象牙筷子，唯一的优点是头小脸小，五官还算精致。总体来说，不足为惧。

“怎么称呼你？”

“我叫游漪。”

“我叫李芮兮。你住楼上？”

“嗯，姜主任把房子便宜租给我了。”

李芮兮的手停下，不敲打了，改成揉捏：“姥姥，您怎么不租给我，我现在也搬出来自己住了，这里离我公司近，偏心......”

“兮兮，你还愁没地方住？就别跟着掺和了。”

接着姜主任说，游漪现在全职做儿童罕见病公益平台，没有工资，她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公益平台？”

李芮兮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她给宋衍打电话，宋衍说正在和一个公益平台负责人吃饭。

游漪点头：“嗯。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律师。”

律师？游漪瞬间精神了。

这两天，游漪心里一直装着因为代购氯巴占被提起公诉和取保候审的几个家长。

于是认真问道：“我有一个法律问题想咨询你，可以吗？”

李芮兮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想着宋衍在她之前就和这个叫游漪的一起吃饭了，心里不舒服：“我按小时收费的！”

“可以。”

姜主任插话：“可以什么可以，小漪，你别和兮兮认真，她从小就是这个性格，没正形儿。”

李芮兮嘿嘿笑了起来，眼角眉梢自然上挑，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开玩笑：“我现在可是正式律师，持证上岗的，收费是行规，不能坏了规矩！”

姜主任会意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游漪简单说明了她想咨询的问题。

“卧槽，这不是现实版的《我不是药神》吗？怎么现在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不是说电影火了之后问题就都解决了么……”

李芮兮越听越感兴趣，一连串发问之后，她告诉游漪：“等我回去查查，搞明白了再回答你。”

游漪赶紧说谢谢，顺便问她收费标准，李芮兮睁大眼睛：“我还能真收你的钱？算了，就当精进业务，顺便帮姥姥的朋友一个忙！”

说着又抱住姜主任撒娇。

两人扫了二维码，互留联系方式。

姜主任推着她们从厨房出去，嘴里还念叨着，总共巴掌大点儿的地方，盛不下这么多人。然后嘱咐游漪，把东西收拾好了，中午下来吃饭，给她接风。看见宋衍还在摆弄小狗，说既然他闲着就一起上去帮着收拾。宋衍说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姜主任说那快走吧。李芮兮没空插话，索性跟着一起上去，正要迈出门口，却被一个客户的电话拖住了。

游漪的东西不算多，总共十几个箱子，分门别类打了标签。

除了一些生活必备用品和日常衣物，大部分箱子里装的都是书。昨天已经找保洁把房子收拾干净了，各种箱子拆开之后，直接放到给它们预留的位置，有条不紊，收拾起来也不麻烦。

宋衍感慨：“就这么点儿东西？”

“这还少？”

平时游漪就没有囤货的习惯，决定换租之后，不仅不买了，还断舍离了一部分，东西显得格外少了。就这她还嫌多，想着自己除了厨具、洗漱、衣服和书之外就用不到什么了，怎么各种零零碎碎的收拾出来，还是装满了十几个箱子。心里默默打算，趁着整理东西，再扔一批。

“这还不少？”

“不少。”

两人对少的定义产生了分歧。

游漪一边收拾，一边挑拣。嘴里念叨着，这个两年没用可以扔了，这个快见底了，这两个重复了......

翻着翻着，翻出几个相框，里面裱的是游漪小时候的照片。

一张是游漪坐在爸爸拉水果的三轮车上，身边摆满了成筐成筐黄澄澄的杏、胖乎乎的桃，都是北方春天的时令水果，她的门牙掉了，故意抿着嘴笑，但还是没掩饰住。一张是刚参加完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和小朋友合影留念，脸上画着大浓妆，还兴致高涨地下了一个腰。一张是游漪骑着当年最时髦的四轮自行车，深蓝色车身，酷炫的类似变形金刚的设计，完全不同于一般小女孩儿的粉嫩做派，正在姥爷家的院子里自由驰骋，地上还有一盆被撞烂的花。旁边还有一个影集，很古老的包装......

收拾东西的节奏突然变慢。

游漪忍不住坐到地上，一张一张仔细翻看起来，被以前的回忆拖进去了。

宋衍也在旁边偷看，一会儿看照片，一会儿看游漪：“这是你吗？哈哈哈”

“不许笑，谁还没有黑历史了......”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差不多的黑历史。

照片里游漪的形象确实不太好，主要是比较粗犷，和没人管的野丫头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放养的。

“哈哈哈，化成大花脸了......”

宋衍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游漪无语，使出了杀手锏：“......宋大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这种大花脸照片，我在姜主任家看到过。”

“哦。没有你的好笑啊......”

宋衍发现，自己和游漪在一起的时候，笑点变得特别低。就算什么事儿也没有，只要想到游漪的脸，他的嘴角就会自然弯起弧度，面部肌肉整体向上，抑制不住地开心，莫名其妙地傻乐。

“叮咚。”

两人正收拾着，门铃响了。

游漪开门。

“小漪，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顾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