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太过激动，我没能压住音量。丽华楼里的客人都纷纷朝我们三人的地方看来。宁桑或是觉得丢脸，又或是怕再吵下去，坏了赵意绵的名声，婚后第一次主动攥住了我手腕。“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说着，他看向赵意绵，“今日我便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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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孩子在他眼里，算是我们爱的见证吗？

他如果知道这个孩子，会高兴吗？

我拿不准，猜不透。

思虑间，脚步声响起，我以为是灵衣回来了，抬头去看，却见到了宁桑。

他背着光，神色在光影下格外模糊。

恍惚间，我只能听见他问：“你有孕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嗓音中的凉意。

我心里倏地涌上浓重的不安，竟想否认。

可没等开口，就听宁桑说：“这个孩子，不准留。”

有那么一刻，我竟听不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宁桑走过来，眉眼间翻涌的是我从没见过的森寒：“当初没休你已经是错误至极，我不可能再留下这个孩子，一错再错。”

都说最在意的人，会伤人最深。

从前我不信，但此刻听着宁桑的话，却有种肝肠寸断的痛苦。

我起身走到宁桑身前，看着眼前这样如玉精琢的面容，嗓子像是有火在烧。

我拉过他的手，覆在还没有起伏的小腹上：“宁桑，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个错误，你不能这么狠心对他……”

也不能这么狠心对我！

我声音隐隐发颤，恳切的哀求。我希望他能对这个孩子，对我心软。

可我看不懂宁桑，他就任由我拉着，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冰冷。

“留下他，才是对他狠心。”

话落，他也挣脱了我的手。

我被那力气带着踉跄了一步，扶着桌子才站稳。

外面阳光温暖，我却觉得好冷，连带着小腹都坠坠的疼。

不行！孩子不能有事！

我怕了，连忙深呼吸着，平复着情绪，缓了好久，那股痛才褪去。

我抬眼看着宁桑，在他冷漠的目光下，慢慢跪下：“宁桑，我不求你爱我了，我只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许……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这是我第一次在宁桑面前将姿态放的这么低。

过往，纵使我再爱他，再想他爱我，也保有着一分骨气。

但现在为了孩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然而，宁桑就像是怎么都不会软化的寒冰：“不可能。”

“盛谨年，你要是聪明，就别等我动手。”

扔下这话，他转身就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就好像他的到来，就只是为了宣判这个孩子的死刑！

我僵跪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灵衣进来，看到我跪着，连忙将我扶起：“小姐，您有了身孕怎么能跪着呢？！”

“我刚进来看到姑爷出去，他可知道您有孕的事，可还高兴？”

听着她的问题，我心里一阵阵酸苦。

最后，我看向灵衣，做下一个决定：“灵衣，替我去一趟将军府，约见顾楠奕。”

闻言，灵衣有些诧异，但没多问。

两个时辰后，长安街丽华楼二楼的厢房里。

我见到了顾楠奕，他面容俊朗，一双晶亮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人心。

和宁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顾楠奕笑了声：“赵二姑娘，有什么事不如直说，本小将军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微微皱了皱眉，不为别的，就为了‘赵二姑娘’这四个字。

“我已嫁人，小将军合该称我一声夫人。”

顾楠奕不以为然：“可我怎么听说宁桑想娶的，是你的长姐赵意绵呢？”

他字字直白，我抿了抿唇，第一次对除了宁桑以外的人产生了明显的喜恶。

我讨厌顾楠奕，因为他太懂得怎么伤人最疼。

“我今日约见小将军就是想问问，你打算何时与赵意绵成婚？”

我不再拐弯抹角，直白的说出来意。

顾楠奕想了想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会娶她。”

我一怔，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答案。

顾楠奕身为将军，虎符在手，却常年身在边疆，不易掌握，这是自古以来为君者的大忌。

他在朝野这么多年自然也懂这个道理，而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成婚，有妻子在京城为质，皇帝才能放心。

而赵意绵身为皇商之女，可以解决粮草军饷的问题，赫然是顾楠奕成婚的不二选择。

可他却说……不会娶赵意绵？！

我不信，但顾楠奕一片坦然，不像说谎。

我微微攥紧手：“为什么？”

顾楠奕却没有再回答，只说：“我知道你在想是什么，但明日我便要启程离京，你们姐妹与宁桑的事我不想掺和。”6

说着，他站起身，身上的银甲发出碰撞摩擦声，仿佛还带着边疆的肃杀。

“不过相识一场，有句话希望你记住：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两心相许。若不得便放弃，以免执念成魔，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扔下这段话，顾楠奕拉开门便要走。

却不料包厢外，宁桑与赵意绵正好路过。

几目相对，宁桑越过顾楠奕看向了我，微微皱眉：“你们……”

“我们……随便聊聊。”顾楠奕打断了他的话，抱拳离去。

我也站起身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宁桑身后的赵意绵，突然升起了些烦躁。

“长姐还未嫁人，却日日与我夫君在一处，不太合适吧？”

赵意绵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愣了好一会儿，才扥了扥宁桑的衣袖。

下一秒，宁桑就挪了一步，挡住我看着赵意绵的视线。

他眉眼间尽是厌烦：“你不也与顾楠奕同在一室，有什么资格指责意绵？！”

我呼吸微滞，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许是刚刚得知顾楠奕不会迎娶赵意绵的消息，我一直以来抱有的希望被打碎，心中总有一股郁气窜来窜去。

我没能忍住，反口讽刺：“因为我问心无愧！可你们呢？”

情绪太过激动，我没能压住音量。

丽华楼里的客人都纷纷朝我们三人的地方看来。

宁桑或是觉得丢脸，又或是怕再吵下去，坏了赵意绵的名声，婚后第一次主动攥住了我手腕。

“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说着，他看向赵意绵，“今日我便不送你了。”

然后拽着我往外走。

我挣脱不出，也怕伤到孩子，只能捂着小腹，勉强跟上宁桑的脚步。

一直到马车里。

宁桑骤然松开手，看向我的眼里遍布着寒霜：“盛谨年，谁让你在外面发疯？！”

“你是不是真觉得jsg我不会休你？！”

怎么不会？若不是我纠缠不放，甚至连沈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我自嘲着，凝望着宁桑，声音沙哑：“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我明知你想娶的人是赵意绵，明知她要来抢走我的夫君，我也该保持沉默，逆来顺受。”

“或者，亲自将你拱手送她？！”

或许是我的话太难听，宁桑脸色更加冷寒。

“女子，本就该遵守三纲五常，不犯七出。是你太无理取闹。”

三纲五常，不犯七出。

这八个字就像是响亮的巴掌扇在我脸上。

也更衬得当初同我说‘男女平等，真爱可贵’的宁桑是一场虚幻！

静默在车厢里弥漫，只有车轮碾压过雪地的声响。

我死死攥着手，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一夜。

想都没想的问出了一句：“那一夜……你真的醉了吗？”

宁桑眼波微动，看着我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

最后他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

从那晚他来，到后面发生的一切，我都希望他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