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睿还没反应过来，聂衍已经挂了电话。聂衍拧开车窗，又抽了两根烟才启动引擎回了君悦府。拉开卧室的衣柜看了眼，坤仪的衣服依旧在里面挂着，他舒了口气。外面的雪密密麻麻地越下越大，他莫名担心起坤仪来。打她电话，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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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聂衍下巴上的口子有一寸多长，还在往外渗血。

　　坤仪有些内疚，道歉的话在嗓子眼盘旋许久，终是没出口。

　　“对我有气？”聂衍拿叠纸巾摁住下巴，再次扯她入怀，在她耳畔柔声道，“多想想我们的孩子。”

　　“是啊，多想想他，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理所应当了。”坤仪冷冷笑了声。

　　当着小姨和顾璋的面，她不会无理取闹。

　　“到底怎么了，谁令你受委屈了？”聂衍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满眼心疼，“是不是小姨和顾璋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

　　“没有。就是心烦。”她不耐烦地拿掉聂衍的手，“你多陪会顾璋，我心里闷得慌，想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一起去。”聂衍在网上看了几天孕期生活指南，知道孕妇的情绪会阴晴不定，没再多想。

　　“你跟着去，我更烦！”坤仪怼道，“待会儿我找个加班的理由离开，你好多天没回来了，多陪陪你的宝贝儿子吧！”

　　聂衍听得蹙眉。

　　他有种预感，坤仪又在和顾璋的身世怄气，但也没挑明。

　　坤仪来到客厅，和小姨顾璋聊了会儿，说刚接到加班的通知，先行一步。

　　小姨没有挽留，叮嘱她以后常来家里玩。

　　她步行出了君悦府，聂衍开车跟过来。

　　车窗缓缓落下，聂衍清越的声音传来：“想去哪里，我载你去。”

　　时值深冬，刺骨的北风袭来，她脑子无比清醒，二话没说上了聂衍的后车座。

　　聂衍愣了愣，这几次只要他开车，坤仪都是坐副驾驶的。

　　现在主动坐到后面，肯定是在和他怄气。

　　“想去哪里散心，我陪你。”聂衍边开车边看向后视镜。

　　后视镜中的坤仪脸色苍白，闭着眼，伸手摁着额头。

　　许久才缓缓道：“回君悦府吧，我想睡会儿。”

　　“好。”聂衍把空调调高了两度，又打开车载音乐，是首舒缓的钢琴曲。

　　坤仪这两天没吃多少东西，肚子有些饿，看向前面的聂衍，“能不能去趟益民路，有家卖糖醋小排的，我想去买一份。”

　　“没问题。”聂衍听到她想吃东西，心中的郁闷散了一半，“再想想，还有没有想吃的，一并买了。”

　　“那就再去春河路买些点心，这两天总觉得嘴巴苦，想吃点甜的。”坤仪调整了个坐姿，打起精神。

　　“好。”聂衍爽快应下。

　　见他态度这么问好，坤仪的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

　　“还是先找家药房买瓶消毒水和创口贴吧，你下巴上落疤就不好了。”

　　“全都听你的。”聂衍对着后视镜中的坤仪，故意摸了下下巴。

　　坤仪回望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想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总憋在心里。”聂衍试着缓解她的情绪，“昨天我看了篇关于孕妇心理的调研报告，说孕妇是最容易产生抑郁症的群体——”

　　“抑郁症？我才不会！”坤仪对着后视镜瞪他一眼，旁敲侧击，“只要你处理好以前的破事儿，我就高枕无忧了。”

　　“我已经处理得很好了。”聂衍这句话说得很有底气。

　　邱韵桐回国后几次向他示好，他都拒绝得十分干脆和绝情。

　　他实在想不出，坤仪究竟在生什么气。

　　“是啊，聂律师已经处理得很好了，我再胡思乱想就是不懂事了。”坤仪自嘲地撇嘴。

　　聂衍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旁，“你到底含沙射影地想说什么？”

　　坤仪抿唇噤声。

　　“把你的委屈和不甘都说出来。”聂衍解开安全带，转身看过来。

　　坤仪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聂衍，经过深思熟虑，这个孩子还是做掉吧。”

　　“又反悔了？理由？”聂衍索性把车子熄火，神色凝重，“作为一个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坤仪不敢直视他带着怒火的双目，垂首，“你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了，再弄出个孩子——”

　　“昨晚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聂衍生气从收纳箱中拿出盒烟，抽出一支后又拧开车窗扔出去。

　　“你的话我昨晚听进去了，也信了！”坤仪声音忽然拔高，“但是，你知不知道邱韵桐上午去锦绣里看顾璋，也加顾璋微信了。刚刚还打电话约顾璋去看电影！”

　　聂衍愣住。

　　“你为什么非要骗我，说邱韵桐不是顾璋的妈妈？”坤仪情绪激动起来，“邱韵桐没有生育能力了，为了让我替你们的儿子生个玩伴，你这样骗我很有意思吗？”

　　“坤仪，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过你。邱韵桐去见顾璋我并不知道，刚刚去锦绣里小姨和顾璋都没有说。”聂衍瞳孔猛然一沉。

　　“既然你不信我，再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在你腹中孩子的去留问题上，我希望你能三思。”

　　坤仪脑子里乱得像团浆糊。

　　其实在答应聂衍生下孩子的时候，她对孩子的未来也有过美好的憧憬。

　　聂衍说顾璋和邱韵桐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曾深信不疑。

　　但在她亲耳听到顾璋和邱韵桐互动那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她盯着聂衍。

　　聂衍眸光坦然，神色平静得可怕。

　　“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静一静。”坤仪拧开车门下车。

　　聂衍没有阻拦，凝视着坤仪纤细的背影出神。

　　天空阴沉，纷纷扬扬的小雪花肆无忌惮地洒下来。

　　坤仪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前方街道的人海中，他才回过神来。

　　他拿出手机最先拨通了小姨的电话。

　　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邱韵桐上午去锦绣里了？”

　　小姨听出他是带了情绪的，忙笑着解释，“是呀，她来的时候还为我和顾璋买了很多贵重礼品。我本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没想到你已经听说了。其实，母子连心，她和顾璋——”

　　“小姨！我不止一次说过，邱韵桐不是顾璋的妈妈！”

　　聂衍用力摁住疲惫的双目，“以后不许她再见顾璋！”

　　“阿行，别再瞒着小姨了。如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那么在邱韵桐看到顾璋时的反应，我就已经知道顾璋的妈妈是谁了。”

　　一向温和的小姨，被聂衍气得不轻。

　　“我知道你现在又喜欢上坤仪了。就算你和邱韵桐决裂了，也要为顾璋的未来着想啊，妈妈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邱韵桐来到锦绣里，看到顾璋就抱了许久，不舍得放手，那情景把我都给看哭了——”

　　聂衍无力再辩驳下去，索性结束通话。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的蜂鸣器上，车子发出突兀的鸣笛声。

　　连最了解他的小姨都觉得顾璋是邱韵桐生的，坤仪这样想倒是情有可原了。

　　怪就怪邱韵桐太会做戏！

　　假惺惺地靠近一个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故意释放烟雾弹，把所有当局者和旁观者都圈在她的鼓掌之中，其心可诛！

　　聂衍又在储物格中找到一盒烟，连抽三根。

　　烟雾缭绕中，他把邱韵桐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拨过去。

　　无人接听。

　　打了三次，都是如此。

　　聂衍攥着手机闭目沉思，待完全冷静下来拨了钟睿的电话。

　　“行哥，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晚上要请客？”钟睿对多日没联系的聂衍打来电话，很是意外。

　　“钟睿，帮我给邱韵桐带个话——”聂衍陡然沉了脸。

　　“我听着呢，是不是准备旧情复燃了？”钟睿狗腿地问，“行哥找我可算找对人了，牵线搭桥我最在行。”

　　聂衍眸底闪烁着怒火，“告诉邱韵桐，不许再去锦绣里，不许再打顾璋的主意。”

　　“……”

　　钟睿还没反应过来，聂衍已经挂了电话。

　　聂衍拧开车窗，又抽了两根烟才启动引擎回了君悦府。

　　拉开卧室的衣柜看了眼，坤仪的衣服依旧在里面挂着，他舒了口气。

　　外面的雪密密麻麻地越下越大，他莫名担心起坤仪来。

　　打她电话，不接。

　　发微信，不回。

　　他烦躁地在客厅转圈。

　　下午四点多，门锁响动，接着防盗门被推开，满身风雪的坤仪回来了。

　　“去哪儿了，也不接我电话。这么大的雪，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聂衍急忙迎上来，伸手去替她解外套。

　　她后退避开，抚了下头上的碎雪走进卧室，“我是来拿行李的。”

　　“什么意思？”聂衍心中有些堵得慌。

　　“聂衍。”坤仪止步转身，认真望着几步之遥的男人，“我需要独立思考来决定孩子的去留。这几天别见面了，你对我太好，我怕自己难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的潜台词是不准备留下孩子。”聂衍强忍着愤怒，努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如果是这个结果，直说就是。”

　　坤仪的手下意识落在小腹上，没再应声。

　　聂衍亲眼看着她把所有衣服和日用品扔进行李箱的时候，心口处传来一阵钝痛。

　　这种痛瞬间在体内仪漫开来，纠缠着他的四肢百骸不得安生……

　　“我们都冷静冷静，这几天我回阳光嘉园，你别打扰我。”坤仪拉着行李箱去拧防盗门。

　　“坤仪。”聂衍闷着嗓子叫出她名字。

　　她“嗯”了声，没有转身。

　　聂衍一肚子的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出口。

　　走就走吧，她如果不信他，就算把心掏出来也无济于事。

　　“有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聂衍的目光炽热又无奈，替她打开房门，“我是孩子的爸爸，就算你不要他，也该提前让我知道。”

　　“好。”坤仪闻言，想哭。

　　“外面路滑，开车小心点。”聂衍在她进电梯时又嘱咐了句。

　　电梯门关闭的刹那，聂衍的整颗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