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信。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扣拳：“臣……遵命。”周遭是死一般的沉默。十万对十五万，如此大的悬殊，不敢想战况有多惨烈。群臣皆低着头，眸中有忧伤亦有惋惜。萧淮烨离开了封后大典，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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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捡了根断裂的旗帜，忍着疼一步步回到战场中：“顾远舟……”

不知道翻了多久，才从冰冷刺骨的尸山中，翻出刀伤累累的顾远舟。

他奄奄一息，脉搏微弱。

叶南枝拿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回灵丹，这原本是她留给自己渡劫的退路……

罢了，顾远舟能保家卫国，远比她的命要重要的多。

叶南枝将丹药塞进顾远舟嘴里，咬牙把他拖出尸山，费劲全力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出这炼狱般的战场。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胸腔内断裂的肋骨插得更深了些，疼的呼吸都在发痛。

却仍旧强撑着激起顾远舟的生志：“顾远舟，虽然我朝历来文武不和，可其实……我一直很崇拜你……能在边关策马驰骋，保家卫国。”

她咳嗽两声，血混着内脏吐在地上：“咳……不像我，一生都被困在皇城中……”

这时，背上的顾远舟忽然有了动静：“话真多。”

语气虽虚，但人好歹是活过来了。

叶南枝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无尽的痛意和疲惫争先恐后涌上来。

京城好似就在不远处，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卦象说的不错，她真的活不过开春了……

随便一个枯树旁，叶南枝将顾远舟放下。

接着靠坐在树旁，望着皇城的方向。

天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金光落在皇城中，熠熠生辉。

叶南枝疼的牙关都在发颤，却仍然强撑着观山看势，掐指为萧淮烨卜了最后一卦。

卦像显示，困卦已解，萧淮烨和楚国未来都会顺遂。

她勾了勾苍白的唇角，眼前已然模糊，那些难以忍受的痛意竟然也渐渐散去。

恍惚之间，叶南枝好似看见了十五岁的少年萧淮烨，从尸山血海里救下她。

牵起她的手，温润如玉的对她说：“以后都有我护你……”

顾远舟躺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耳畔没了声音。

“叶南枝？”

他忍着疼猛坐而起去唤叶南枝，却发现她手指还在掐算，人却已经没了呼吸……

与青峰峡的惨烈悲壮不同。

京城内其乐融融，皇帝封后，大赦天下，一片祥和。

皇宫，封后大典。

礼官大呼：“吉时已到，请陛下祭天！”

萧淮烨莫名焦躁不安，心口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剥离。

他皱着眉将香插入香炉，脑子里却闪过叶南枝的脸。

紧接着，礼部尚书高声宣读：“兹有丞相之女白飘雪贤良淑德，特封为大楚皇后！”

忽然，“咚——”一声巨响！

竟有人不顾封后大典，敲响丧钟！？

萧淮烨浑身一僵，抬眸看向城墙，是星宿阁的方向。

胸腔内，奇怪的惶恐在不断冲撞。

他抬手一挥：“着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不想话音刚落，就见新国师苏玥清匆忙赶来：“陛下，前国师叶南枝的长明灯，灭了……”

萧淮烨心头一紧，手上扳指骤然碎裂！

下一秒，侍卫慌张来报：“陛下，昨夜南夷起兵意图攻城，叶南枝为国殉陨，战亡于青峰峡！”第11章

“咚！”

又是一声钟响，震耳欲聋敲得萧淮烨心头都猛地一震。

他嗓音有些发颤：“前方……战况如何？”

侍卫跪在他跟前，双眸发红：“顾将军带领十万大兵拼死对战南夷十五万大兵，损失惨重，身中数刀，伤痕累累！”

“天亮时，是前国师以血肉之躯斩杀敌将首领，鼓舞了士气，咱们才获胜。”

霎时，朝中大臣一片唏嘘——

“叶南枝一介女子竟有如此大气魄，当初是咱们小看她了！”

“前国师有勇有谋，当真是没想到，可惜……”

萧淮烨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难受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陛下！”

身侧的高总管赶忙上前扶住他：“保重龙体。”

“保重？”

脑海中，萧淮烨倏地想起梅院之别时，叶南枝对他说的这句话。

没曾想，那竟是她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声线止不住的沙哑：“将她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6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信。

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扣拳：“臣……遵命。”

周遭是死一般的沉默。

十万对十五万，如此大的悬殊，不敢想战况有多惨烈。

群臣皆低着头，眸中有忧伤亦有惋惜。

萧淮烨离开了封后大典，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没人敢问。

白飘雪狠狠咬着唇，秀眉微蹙，下意识就要去拉萧淮烨长袍，却被丞相拦住，小声耳语。

“飘雪，不可冲动。”

丞相鹰眼扫过萧淮烨失魂的背影，眼底复杂不明。

……

黄昏时分，议事殿。

萧淮烨坐在高台上，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提笔在宣纸上潜意识作画，须臾，纸上竟是叶南枝少女时的模样。

叶南枝坐在一旁，浅笑出声：“陛下，可是画的臣？”

萧淮烨猛然侧身看过去，叶南枝完好如初的站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抱住她，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欢颜，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是国师，你有占卜算卦的本事，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

萧淮烨口中低语，可手中的灼热让他曈孔一缩。

满手的鲜红，是血？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角止不住的涌出鲜血。

更让他震惊的是——

胸口那比拳头还大的窟窿！

萧淮烨捂着叶南枝的胸口，眼中早没了帝王的沉稳。

叶南枝却只是弯着嘴角看着他，费力抬起手触摸他皱起的眉角：“陛下，别担心，大楚臣给您守住了。”

萧淮烨心口一颤，厉声呵斥：“谁让你替朕守了，大楚江山是朕的，你给朕回来！”

叶南枝眼皮越来越沉，她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寒风呼啸，天空又开始飘雪。

叶南枝抿唇一笑，望着那漫天的大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