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莹艰难饮下热过好几遍的药。她缓和了会儿，不由摩挲起剑鞘来。今年是她被晏老将军收养的第十年，也是她被亲生母亲抛弃的第十二年。而这把剑，是晏父去世前留给她的。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裴瑾踉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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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沁春院。

时值晚冬，檐上残雪悄然融化。

院内，桑莹正持剑习武，锋锐剑风扫过，几段枯枝飘然落地。

可下一瞬，桑莹脸色突变，手撑剑半跪在地！

“小姐！”一旁候着的丫鬟紫兰忙过来将她扶进房。

桑莹艰难饮下热过好几遍的药。

她缓和了会儿，不由摩挲起剑鞘来。

今年是她被晏老将军收养的第十年，也是她被亲生母亲抛弃的第十二年。

而这把剑，是晏父去世前留给她的。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裴瑾踉跄而来。

桑莹连忙放下剑，起身去扶：“哥哥。”

一丝酒气钻进鼻内，她下意识蹙起眉。

裴瑾抓住她的手腕，平日清冷的声音染上丝柔情：“婉蓉，十年了，你可知我梦里都是你……”

闻言，桑莹心跳骤停。

婉蓉……是指太傅之女林婉蓉。

而她桑莹却是裴瑾名义上的妹妹，纵然她早已倾心于他。

寒风透过门隙涌进房内，吹散了裴瑾几分醉意。

“姝宁？”他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两步。

一丝落寞掠过桑莹心头。

她如往昔般打趣道：“以后哥哥要再喝醉了找我聊天，我可要生气了。”

但裴瑾却正色道：“不会，毕竟男女有别。”

桑莹嘴角一僵。

低头掩饰情绪，她视线落在空了的药碗上，半响似下定决心，扯住裴瑾的衣袖：“哥哥，大夫说我……”

没等她说完，裴瑾便抽开手。

他揉了揉拧紧的眉心，不去看桑莹苍白的脸：“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看着裴瑾头也不回的背影，一股腥甜混着痛楚涌上桑莹的喉咙。

她攥着手，指甲深陷掌心：“大夫说我胸痹难医，也许挨不到明年冬日了。”

一字一句，似是灌满了她毕生悲痛。

这一夜，桑莹深陷梦魇。

梦中，七岁那年抛弃她的母亲慢慢变成裴瑾，任她怎么哭求，终是弃她而去……

次日。

雪未化尽，细雨又至。

桑莹坐在榻上，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剑。

剑身上有一行小字，乃晏父当年亲手铭刻。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晏父毕生所憾，就是作为一个将士，未能替国家彻底驱除倭寇。

桑莹看了眼正拢火盆的紫兰，下意识问了句：“哥哥呢？”

“听小厮说，将军去了顺天府。”

紫兰说完，欲言又止。

她自幼服侍桑莹，怎会不知主子心事。

可主子对少将军的感情，这世道又如何能容得下？

这时，一个玄色身影踏了进来。

“将军。”

裴瑾缓步走进，气势孤高冷桀。

见桑莹在擦剑，他沉着脸拿过：“怎么又摆弄起这剑？有时间倒不如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

掌心的空荡让桑莹一怔。

她点点头，默默放下剑帕。

看着桑莹眼底的失落，裴瑾将剑放回剑匣：“方才我从顺天府回来，碰见府尹的大公子谢景玉，他确实如众人传言那般俊秀潇洒。”

听着这话，桑莹顿时有种股不详的预感。

裴瑾接着说：“你及笄数年，是该议婚了。”

桑莹心骤然收紧：“不，哥哥，我……”

不等她说完，裴瑾不容拒绝的语气便像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长兄如父，我已选了良辰吉日，让你同谢景玉成婚。”

裴瑾的话犹如雷鸣在桑莹耳畔轰响。

她怔看着裴瑾眼里的坚决，心如刀绞。

“我不想嫁。”桑莹攥紧手，目光切切：“哥哥，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好不好？”

让她再在他身边多待些日子，让她再好好看看他……好不好？

沙哑的恳求让裴瑾心底划过丝说不出的沉闷。

但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

“砰”的一声，剑匣被重重合上。

裴瑾声音冷冽：“成亲的日子已定在四月初三，正好是你生辰。”

他站起身，也不再看桑莹。

“爹离世前一直盼你有个好归宿，如今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言罢，裴瑾迈步而去。

掠过的风如刀灌进桑莹喉咙，刺的她剧烈咳嗽起来。

紫兰慌忙上前扶住，心疼地红了眼：“小姐，我去告诉将军您的病！”

“不行！”桑莹立即抓紧紫兰的手摇头，“沿海局势不定，我不能让哥哥再为我的事操心。”

紫兰心一颤，眼眶泛红：“小姐，你这是何苦……”

纵然千般为了将军好，可若不说，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桑莹受邀参加裙幄宴。

青柳浮水，湖畔是银铃般的嬉闹声。

桑莹向来没什么闺中之友，便独自坐在亭中。

不多时，却见一众贵小姐们簇拥着一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朝她走来。

桑莹忙起身见礼，看清那女子后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