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霜放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像是猜到慕沉霜要干什么一样，左冷禅快速拨通傅君珩的电话，免提，举在头顶，电话盲音清晰地回荡在简陋的房子里。慕沉霜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左冷禅赶紧躲在沙发后面，一直跟着的左凝也壮着胆子想去劝慕沉霜，这时电话接通了。傅君珩低沉的声音：“喂，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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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禅一回头看到慕沉霜还像个锁魂女鬼一样缠在身后，索性也不躲了，跑进自家所在的小胡同，进门后先猛灌了一瓶水，气还没喘匀慕沉霜就撵进来了。

左冷禅笑笑：“回来啦闺女，回家也不提前跟爸爸说一声，爸爸好给你包饺子。”

“少来这套。”慕沉霜直截了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不然你也不会看见我就跑？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是专挑我们几个祸害啊，左斌的钱呢？”

左冷禅也不装了：“输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指不定就能赢回来，看见你就晦气。”

慕沉霜踱着步，在这熟悉的两室一厅的平房看了一圈：“行，那我就把房子卖了，钱给左斌。”

“胡闹，你把房子卖了我住哪儿？再说你不阔太太吗，你给你弟弟把学校的钱还上不就行了！”

慕沉霜笑了：“钱被你输了，凭什么让我还？这些年你给龙凤胎花过钱吗，尽过责任吗，你还有脸去骗？今天正好我回来了，你欠他们的，就一起还了吧，这房我卖定了！”

左冷禅慌了，眼睛一转，掏出手机：“你要敢卖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傅君珩打电话！”

慕沉霜条件反射一般地浑身一抖。

“怕了吧？怕他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吧？”

“行。你打。”

慕沉霜放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

像是猜到慕沉霜要干什么一样，左冷禅快速拨通傅君珩的电话，免提，举在头顶，电话盲音清晰地回荡在简陋的房子里。

慕沉霜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左冷禅赶紧躲在沙发后面，一直跟着的左凝也壮着胆子想去劝慕沉霜，这时电话接通了。

傅君珩低沉的声音：“喂，爸……”

慕沉霜紧紧攥着菜刀，突然觉得小腿有点抽筋，她想会不会是刚才跑的急了。

左冷禅赶快大声接话：“唉，南鹤啊，你知道慕沉霜在干嘛呢吗？”

不等傅君珩回答，左冷禅一脸得意地看着慕沉霜继续说：“她呀，回家来看我了！什么好东西也没给我拿，拎了一把刀，唉，要砍我！南鹤，我实话告诉你，这不是她第一次要砍我了，以前也冲我比划过刀，还有板砖啊，铁锹啊，都跟我比划过，还拿棍子揍过我！”

小腿钻心的疼，慕沉霜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左冷禅还在说：“爸对不住你啊南鹤，当时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为了你好我必须得告诉你，慕沉霜就是这么个东西，六亲不认，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混不吝，你真是可怜啊娶了这么个老婆！对了，她还是个骗子！”

“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是什么日本留学生，根本不是，她连高中都没念完！”

慕沉霜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努力克制回去，眼睛一片水雾，让她觉得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极不真实。

左凝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一句：“爸，你别说了！姐当初辍学也是为了照顾我们，你跟我妈离婚了，谁也不管我们，要不是我姐我跟左斌早就饿死了。”

“那，那她也不能骗人家傅君珩啊！她跟她妈一样，都是骗子！”

慕沉霜忽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她真实的知道她的父亲用最难堪的方式撕开她的伤疤，连皮带肉的。

慕沉霜开了口，声音有点抖：“我妈不是，她不是骗子。”

“她就是！她骗光了我的钱，自己跑了，要不是她我这辈子不会这么倒霉！”

“你妈欠我的，就得你还！”

“什么妈生出什么孩子，你妈是大骗子，你也是。”

慕沉霜什么也没说，她拎着菜刀直奔左冷禅跑过去，左冷禅赶紧向门外跑。慕沉霜没有追，而是在很近的距离内，把菜刀扔出去，直直地劈向左冷禅。

左冷禅倒下时把手机也扔掉了，手机摔倒地上，滚几下后到慕沉霜面前。她看了一眼，傅君珩已经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随便吧，她已经不在乎了。

隔壁邻居报了警，左凝也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来的，一个接走了左冷禅，一个带走了慕沉霜。

到了派出所，慕沉霜行尸走肉一般配合警察做笔录，毫无情绪地一遍遍重复她拿菜刀砍她爸的前后经过。给她录笔录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似乎还怀着孕，一开始对慕沉霜态度很不客气，后来渐渐语气软了许多，结束时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晚上慕沉霜是在派出所度过的，有些流程还没走完，还需要配合。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是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打回原形的那些妖精，褪去了千辛万苦修炼来的人模人样的皮囊，变成一滩烂泥。

到了后半夜，派出所渐渐安静了，只有几个值班的民警在吃外卖。慕沉霜闻到了一股煎粉的味道，忽然间，眼泪落下来。

她想起了她妈妈，王晓梅。

准确说，她已经想不起来王晓梅的模样了，那年她四岁，虽说已经记事了，但就是怎么也记不起王晓梅的脸，她记得的是煎粉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还带着蒜香的糊焦味儿。

那天王晓梅牵着她来到车站，路过煎粉店时慕沉霜停下看了看，王晓梅就带她进去了，给她点了一份不加辣椒的煎粉。当时煎粉刚刚在小城流行起来，用现在的话说算是个网红食物，偏又是酸酸甜甜的口感，慕沉霜大口大口吃着，一会就吃掉了一碗。

王晓梅又给她点了一碗，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等一下妈妈，妈妈一会就回来。

可她再也没回来。

后来左冷禅说王晓梅是故意把她扔了的，慕沉霜不信，但王晓梅临走时在慕沉霜兜里塞了五十块钱。拿出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后，慕沉霜大哭。

五十块钱，即代表一个母亲抛弃女儿的决心，讽刺的是，又是她安慰自己良心的价码。

后来那五十块钱被左冷禅拿走了，他买了几瓶白酒，在家喝得烂醉，两天下不了床，结果发现是喝了假酒中毒了。

想到当年左冷禅喝假酒中毒的蠢样子，慕沉霜莫名又笑了。这一笑，她便不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就躺在长椅上打了个盹。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那个女民警过来碰了碰她，叫醒了她。

“醒醒，你家人来接你了。”

慕沉霜费力地坐起来，头很疼，也没听清女警察的话：“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签个字就行。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慕沉霜跟着女警来到前台，在一些手续上签字，然后清点了一下被扣留的个人物品。交接完后，女警又说：

“你家人在门口等你呢？”

“我家人？”慕沉霜纳闷，“他们不是在医院吗？”

女警被同事叫走，说是来了个喝醉酒闹事的案子，急需人手。走之前她转头，冲慕沉霜说了句：

“他说他是你老公。”